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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泽城区沿人民路一路向北，过了人民桥便是传统的老工业区，其中最北端是一家曾经的国企老厂——洪泽水泥厂。对于老洪泽人而言，水泥厂有着不平凡的一面，承载了水泥厂人太多的历史记忆。如今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成为过往，但每当看到和想到这里，感觉往事就在昨日，始终难以忘却。
见证辉煌：一座宛如“小城镇”的工厂 洪泽水泥厂原名地方国营洪泽水泥厂，取“九牛二虎一只鸡”中的“九牛”作为品牌，始建于1958年，仅比洪泽建县“小两岁”。水泥厂在生产环节设有生料、烧成、成品、纸袋车间等部门，行政部门分厂长室、财务室、化验室、保卫科等科室。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水泥厂发展的黄金时期，其产能产量、市场份额、品质口碑均属全市一流，一跃成为原淮阴市的明星企业、纳税大户，可谓洪泽县委县政府的“座上宾”，工资待遇与县直机关相比“不落下风”，职工最多时达到1200多人。除了生产厂区，其生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一排排的职工宿舍整齐划一，幼儿园、电影院、食堂、澡堂、商店、饭店、医务室、理发室、篮球场、舞厅等等一个不少，上下班都是壮观的人潮景象。对于职工子女在实小、涧小上学的通勤问题，水泥厂配备了大客车负责每天接送。紧邻的原邓码村村民每天集中售卖农贸产品，形成固定的菜市场，这些都使得水泥厂职工足不出“厂”就可以“一条龙”解决基本需求。水泥厂还积极对外拓展空间，曾在市区水门桥以及上海等地设立办事处，外派人员赴海南儋州建立分厂，赴新疆莎车指导生产等，还有职工撰写《“九牛”腾飞记》等多篇文章以表赞美之情。当时而言，“工人老大哥”的存在感十足。
特点鲜明：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水泥厂蒸蒸日上时，和其他国企一样能为职工改善住房，曾在1991年、1994年建设了两座职工福利楼房，1号楼外墙是白色，2号楼外墙是红色，按当时政策只有“双职工”能购买。我父母都属于水泥厂正式工，因此幸运地获得了福利分房2号楼，当时父母还选到了最好的三楼（总共五层），那时住上楼房是一件十分惬意的美事。与此同时，水泥厂作为一家污染企业，自然也少不了糟心的地方。首当其冲的是扬尘问题，每天一线职工下班后，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脏乱不堪，第一时间都是往澡堂跑。家里的灰尘也很多，印象中妈妈每天都不时擦试家具和拖地，不擦的话就会落上一层灰。其次就是噪音问题，水泥厂“大窑”24小时不停生产，或多或少会产生轰鸣声，让乍到这里的人都有点不习惯，那时的窗户玻璃不具备隔音功能，因此难免受到噪音污染。再次就是位置相对偏远，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城区最北，与城区有地理上的差距，经常听到人们会说“上街（音gāi）”，意思是要到城区去了。直到1999年暑假，县里开通了城区直达水泥厂的公交车，职工出行才方便快捷。最后就是有一些水泥厂职工子女（俗称“匣子”）相对贪玩，周末会聚在一起干一些调皮捣蛋的事情，所以经常被外面人贴上不好好学习的“标签”。
厂区回忆：一草一木记忆犹新 水泥厂具有浓厚的时代风格，打下了鲜明的时代烙印。进入大门就是生活区，中间通过几百米道路后就是生产区，有第二道大门相隔。第二道大门的西侧是财务室、医务室等科室，再往西的院子是纸袋车间，是缝制水泥包装袋的地方，里面还有停大客车的车库。二道门东侧是厂区最早的一座“筒子楼”，属于职工公共宿舍。正对二道门的是一处花圃，里面种有月季等植物，四周用铁栅栏围起来。花圃的南侧是篮球场，厂里经常在此组织职工篮球赛，平时也经常有人打篮球。篮球场的南侧是电影院，印象深刻的是在那里看了《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电影，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曲响彻心扉，还有一次是厂里邀请新疆杂技团在这里表演，哑剧、魔术等节目令人捧腹大笑。电影院的东侧是澡堂和食堂，食堂后来被改造成了舞厅。花圃的西北侧有一处假山，那里耸立着几座小山峰，形成一处放大版的“盆景”，小的时候经常会爬上爬下玩。在假山的西侧还有一处更大的篮球场，儿时经常会在此踢足球。除了这些建筑和生产厂区外，基本上都是生活区了，主要分布在大门主道路的西侧，以平房为主，大家串门十分容易。到了夏天傍晚，各家把晚饭端到门外的小板凳上吃，互相询问今晚吃的是什么，场面和谐又温馨。
年少时光：职工子女的“成长沃土” 作为水泥厂职工子女，我从出生到参加工作前的20多年间，一直生活在水泥厂，成长的记忆与水泥厂紧密联系在一起。上幼儿园时，园里主要的游乐设施我们称之为“大鱼”，是用钢筋焊成鱼形状的红色框体，孩子们可以爬到鱼鳍上再顺着骨架滑下来。记得幼儿园组建了小乐队，每位孩子分配一种乐器，我分到的是铁三角，通过敲击发出和声。到了周末的晚上，大门口像活动广场一样，聚满了孩子，大家在此躲猫猫、打水枪、踢毽子、跳皮筋等等，热闹非凡。在那个年代，男孩子的娱乐项目之一是弹珠球，除了传统的撞击赢球玩法，有挖三个洞进行对垒的“三洞老虎”，还有先画一个三角形再把“押注”放入的“螺子”，楼下、院子里等等只要有泥地的地方就可以玩。水泥厂大门对面还开了电子游戏室，最早的是小霸王游戏，例如大家耳熟能详的超级玛丽、忍者神龟、双截龙等，按时间算钱，时间快到了老板来一句“加不加？”意思是还要不要加钱续玩。后来街机逐渐兴起，游戏室又新上街头霸王、名将、恐龙快打、三国志、拳皇等投币游戏，可谓紧跟游戏潮流。露天台球也开始流行，不时能看到叼着烟、穿着拖鞋、说着脏话“捣台球”的“名场面”。
时代所趋：退出历史舞台成为记忆 进入新世纪，国企改革的大幕拉开，在新闻联播里经常听到的“下岗”一词，没想到会离自己如此之近。2003年高考前，听父母说水泥厂要改革，县里要把国企卖给私人，“正式工”身份将被一次性买断，广大职工将面临继续留守还是各奔东西的选择。2004年，水泥厂被江苏舜天集团收购，价值几千万的资产几百万就被卖掉，令人唏嘘。此后我一直在外上学，对水泥厂的关注度不如以往。大学毕业后，我选择回到洪泽工作，此时的水泥厂周边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紧邻的原邓码村全部搬迁，取而代之的是众多化工厂，每到晚上10点以后，一阵阵浓烈的空气异味飘散而来，晚上都不敢开窗户。因为生活环境恶劣，水泥厂职工纷纷上访要求搬迁，最终在2013年安置到宏盛嘉园，1号和2号楼也被拆除，厂区不再有人常住。水泥厂因为生产工艺落后、市场份额萎缩、环境污染严重以及自身经营不善等因素，逐步走向了衰落，生产规模越来越小，在职职工越来越少，最终停产关门，就此成为历史。如今，当我再次回到水泥厂时，依然是那个尘土飞扬的熟悉画面，只是不见人流喧闹与烟火，只剩潇潇落寞与空寂，令人伫立良久，感慨万千。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水泥厂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繁荣与发展，虽终归记忆，但终究闪耀。
（作者：沈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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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4 14: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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