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洪泽何处寻（六）泗州城的姊妹城洪泽镇

江苏阿康 · 发表于 2023-2-12 16:30:30

在现今洪泽湖近1600平方公里的水域下，沉没的城市除了闻名遐尔的泗州城外，还有多个城池。它们分别是原古徐国都城(亦称临淮郡城)、富陵县城和洪泽镇，另外黄、淮、运河交汇处的甘罗城、淮阴故城、清河县城等也因淮河洪涛而被废弃。

被洪泽湖水淹沒的洪泽镇在古淮河右岸，位于淮阴故城（今淮安市码头镇）与龟山之间，北临泗水入古淮河处，靠近汴河（隋唐大运河）入淮汇流的泗州城，自南北朝到明清相当长一段时期内乃是江淮地区一座繁华的通衢名镇。

洪泽镇兴起于南北朝时期，原为破釜涧边的一个涧口小镇，到了唐宋时期才逐渐繁盛。

回顾洪泽历史，“洪泽”作为地名最早出现在隋朝。据传，隋大业十二年（616年），隋炀帝乘龙船沿大运河去江都，路过破釜涧时，遇到了大雨，淮河水猛涨，漫了破釜涧，炀帝遂将此地叫做洪泽浦，洪泽地名便由此出现。

到了唐代，随着破釜涧改为洪泽浦，破釜涧边的涧口小镇也随之改名为“洪泽镇”了。这在《舆地纪胜》卷四十四《淮南东路·盱眙军》引《元和郡县志》逸文中有记载：“洪泽浦，在盱眙县北三十里。本破釜涧，炀帝幸江都经此浦宿时亢旱，至是降雨流汛，因改破釜为洪泽。”

当时，古淮河从洪泽镇的西边流过，淮河岸边有车马大道，由汴梁（开封）入淮河大多数要取道洪泽镇，这在一些诗歌中已有所出现。

皇甫冉《洪泽馆壁见故礼部尚书题诗》诗曰：“底事洪泽壁，空留黄绢词。年年淮水上，行客不胜悲”。当时洪泽镇上已经设有车马驿馆，由此可知，最迟至唐初，洪泽镇已经相当繁荣。

到了宋代，据《宋史·乔维岳传》和《宋史·河渠志》记载，从宋雍熙年初至元丰六年（984—1080年），从淮阴故城至洪泽镇开凿了洪泽新河，从洪泽镇至现在的老子山镇龟山蛇浦开凿了龟山运河。洪泽镇俨然成了当时淮河岸边的水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官宦和文人墨客路经这里，大多数都会留下来游玩一通。

苏轼《发洪泽中途遇大风复还》诗曰：“风浪忽如此，吾行欲安归。挂帆却西迈，此计未为非。洪泽三十里，安流去如飞。居民见我还，劳问亦依依。携酒就船卖，此意厚莫违。醒来夜已半，岸木声向微。明日淮阴市，白鱼能许肥。我行无南北，适意乃所祈。何劳弄澎湃，终夜摇窗扉。妻孥莫忧色，更典箧中衣。”

从苏轼的这首诗中可见当时洪泽镇规模之巨，水路交流之便捷。有人说，洪泽镇当时方圆三十里，街道有十里长，从苏轼这首诗中也可见一斑。

南宋与金朝对峙时期，洪泽镇与淮阴、楚州及泗州城等都是当时的军事重镇，驻防楚州的韩世忠、梁红玉夫妇想在洪泽镇埋下伏兵，拦截前往朝廷和谈的金国使者张通古。而张通古是由水路沿着淮河行船的，洪泽镇正是他的必经之路，由此也可见洪泽镇是当时南北水陆交通之要冲。

因为洪泽镇扼守大运河水系要冲，因此在唐宋时期朝廷就在洪泽镇设有馆、驿及巡检司等地方行政管理机构，清初还在洪泽镇设有洪泽护盐关。

《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十二《南直四·淮安府》中云：“洪泽镇亦曰洪泽驿，在湖北岸。唐咸通九年，庞勋据彭城，其党吴回攻泗州甚急，敕使郭厚本将淮南兵救之，至洪泽，不敢进，辛谠从泗州出求救，因邀五百人至淮南岸，度淮击贼，走之。明设洪泽巡司于此。”

张耒《题洪泽亭》诗曰：“三年淮海飘萍客，今日亭边再舣舟。人似垂杨随日老，事如流水几时休。闲于万事常难得，仕以为生最拙谋。此世定知犹几至，遑遑奔走欲何求。”

南宋诗人杨万里《至洪泽》诗曰：“今宵合过山阳驿，泊船问来是洪泽。都梁到此只一程，却费一宵兼两日。政缘夜来到渎水，打头风起浪不休。舟人相贺已入港，不怕淮河更风浪。老夫摇手且低声，惊心犹恐淮神听。急呼津吏催开闸，津吏叉手不敢答。早潮已落水入淮，晚潮未来闸不开。细问晚潮何时来，更待玉虫缀金钗。”

从张耒、杨万里等这些文人墨客的诗文中可以看出，那时候洪泽镇上不仅有洪泽亭，还有洪泽桥、洪泽驿，洪泽运河口还有洪泽闸及洪泽港口，当时海潮会早晚两次上溯到洪泽镇，南来北往的船只在这里等候潮水过闸。我们这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一个《荒唐三一路十八个谎》的口头故事，那里有一段荒唐三赶江猪的段子，大概就缘于海潮来临时，海中的大型生物随海水而来的情景。

到了明代，洪泽驿在清河县东南六十里，明洪武五年（1372年）建官厅三间，相房左右六间，库房三间，门房一间，廊舍一所。

明代宿儒胡俨（1360-1443年)《晚泊洪泽》诗曰：“雨后淮山数点青，便从云气望蓬瀛。湖平两岸风初定，人倚孤舟天正明。客里寻常苏远梦，天涯次茅数归程。夜凉酒醒闻红雁，一寸乡心白发生。"此诗写他晚泊洪泽驿所见情景。

即使到了清代，洪泽镇还留有洪泽村，东西街道当时有一千多户居民。因水患，到了康熙年初，洪泽村还剩下一百多户居民。直到清康熙年（1662年）初，洪泽镇才处于洪泽湖水的包围之中。

关于洪泽镇留下的洪泽村，《清河县志》中清光绪丙子年（1876年）文中也有所记载：“洪泽镇有洪泽村，康熙中总河张鹏翮令人刺舟而往”。还言：“东西街道旧有千余户，康熙初尚余百余家。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水涨，居民散去，村废，存河滩一线，高尺五寸，长七十丈，阔八丈十丈不等。”

清康熙十五年（1676年），洪泽湖水大涨，洪泽村中居民相继离开，洪泽村也就没有了，只存有一个河滩了。

古老城镇的兴衰除了自然条件外，也有其历史的必然性。随着明清两代黄淮水患的频发，洪泽湖的许多洼地和小湖泊已经相连成片，数百里的湖泊规模已经逐渐形成，滚滚洪水倾泻而入，原淮河两岸的许多城镇都已陷入了灭顶之灾。

而到了清朝，为了保住大运河的漕运，高筑大堤蓄湖水，引淮河清水冲刷因黄河泛滥导入大运河的泥沙，使高家堰以西湖水不断高涨，洪泽镇岂能幸存？

到了康熙十九年（1680年），由于那年连降大雨，发大水，洪泽镇连同泗州城一起彻底沉入了洪泽湖中。

寻找洪泽镇遗踪，现在唯有洪泽区西顺河镇西偏北的洪泽湖中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小红滩”的地方，那是现在唯一能看到的三百多年前沉没的古洪泽镇驿站的遗址，这一高出湖面的浅滩似在向世人诉说着洪泽镇当年那段辉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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