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山芋情结

敏于行 · 发表于 2022-12-12 16:42:51

顾金卫
“不似百芳春绚烂,只和藤叶共云霞。寒来愿向炉中烤,一捧丹心到汝家。”每到秋冬季节，县城巷子里总会传出：烤山芋哩！......香香的烤山芋哩！......随着这悠扬叫卖声。我驻足循声而去，花上几元钱，就可买上一个炙手可热，外焦内嫩，香甜可口的烤山芋.伴着唇齿间溢出腾腾热气，仿佛又把我带回到童年饥肠辘辘苦涩的时光。
过去家住农村，山芋几乎是每家自留地必长的作物。也是充饥必备食品。对于它的生长过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烂熟于心——春栽、夏管、秋收、冬藏。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包含了诸多的辛劳。
自留地的麦子一旦收割完毕，父亲就会让我拿上农具和他一起去挖山芋行。其实我只是帮帮手而已，主要的工作量基本是由父亲完成的，但在父亲的意识里男孩子不能学懒的。每当我的手磨出老茧或血泡时，父亲总是笑着说道:“鸡皮狗骨，一宿二日。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天就会好的。”不过看着眼前蜿蜒的一字长蛇阵，似乎也忘记了疲惫和疼痛。山芋行成形，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因为新翻的泥土比较板结，只有经过日晒雨淋，泥土才会变得松软。“又是一年采茶时节暖阳照，风追着蝴蝶跑。谁家种红苕。”每到这个时令我父亲就会拿上扁担，带上单绳从集市上买来了山芋秧，然后发动全家进行栽种......
山芋的田间管理其实并不轻松。夏季雨水充沛，田间排涝是必须的。也是杂草疯长最快的时候，一场夏雨过后要不了几天，田间的杂草就会淹没芋藤，薅草就成了我们姊妹几个必修的功课。接下来就是在母亲的带领下给山芋翻藤、打头（掐去旁枝）、松土、培根。在几经重复劳动之后，终于迎来了秋的收获。
收山芋可是一个细活，首先的割去它的藤蔓，其次下叉，因山芋的长势是“一引其纲，万目皆张”的形状——在主茎的周围长着大小不一的山芋，所以挖山芋得离根部半尺有余，否则就会叉上芋身，最好的判断，就是听声响，如果听到咔嚓一声，说明挖上芋身，反之亦然。只要一叉下去就连我们这些孩童都知道山芋是什么品种了。山芋大致分为三种。白薯、红薯、紫薯。白薯个大，细皮嫩肉，生吃脆甜可口，也是烤山芋的首选，但不易保存。红薯产量极高，含淀粉成分较多，适宜储藏。紫薯个小，产量也低，但蒸熟口感极佳，甜而面，软而黏，也是现在酒店饭店常用之材。不管怎么说，它们各有千秋。但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我们农家自然大多选择的经济实惠的红薯了。
红薯的收藏母亲颇有办法。对于小的。母亲在田间地头，端来长凳，拿来镰刀，刀口平行凳面，垫上木片，中间留有空隙，绑在长凳的一头，人坐于凳，拿起山芋，只需轻轻一推，那泛着白光的“银元”瞬间脱落在地。对于中等的。母亲总会让我们姊妹几个，用陶瓷碎片，刮去山芋的表皮，然后母亲如法炮制。略不同的是刀头由平放变为立起，山芋也由“银元”变为“莲花”。既然形状不同，晾晒方法也有所迥异：“银元”撒落田间即可。而“莲花”则比较复杂：首先的找来许多木棒，用绳子或铁丝把木棒扎成三角支架，每两个支架为一组，而且相隔一段距离，塑料细绳系在支架的两端，最后再把“莲花”倒挂于绳上风干晾晒。一旦晒干，用篾篮存放，以备来年青黄不接之需。山芋干有时成为我们儿时伙伴的去邻村看电影必备的“点心”，这种“点心”甘甜而劲道，一旦腮帮子嚼酸了，差不多肚子也就不饿了！至于窖藏，父亲一般是在厨房的“锅门口”挖一个地窖，然后选大而没有破皮的山芋，放一层山芋撒一层草屑。最上层铺上木板就算大功告成。这样山芋即使天气再冷也不至于冻坏。
再清苦的日子母亲都能把它过成有滋有味。母亲为了改善生活。把山芋去皮剁碎，然后我们姊妹几个轮番上阵“拐磨”。白白的芋浆顺着石磨沿边滴下。之后的吊渣、沉淀、虑水、出缸、晾晒、收藏等繁琐的劳作都是由母亲一人完成。每当我们嘴馋的时候，母亲就会拿出淀粉，放在锅里来脍制，不一会就有晶莹剔透的“凉粉”的雏形。接着就是划条、拍蒜，浇酱，装碗。这道美味今天想来还会垂涎欲滴。
山芋是作为作物只能算是粗粮，如果作为水果，更不能登大雅之堂，充其量只能算果腹之品而已。从苏轼的“半园荒草没佳蔬，煮得占禾半是薯。”的诗句中，山芋自古不受待见可见一斑。但随着生活水平得不断提高，稍懂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山芋的医学功用：不但可以排毒养颜，而且还具有抗癌等功效。人们在享用美味佳肴同时，蒸山芋作为一道美食已走向了餐桌。更有甚者为其正名：“旧年果腹不愿谈，今日倒成席上餐。人情颠倒他不颠，自有真情在心间。”最让我不好意思的是，五叔每年在山芋收获的季节，总会从老家用蛇皮袋装上满满的一袋山芋骑着电动车送来，并且说上一句：“家里长得，吃个新鲜！每当接受这份馈赠，嗅着那泛着家乡泥土气息的山芋时，让我倍感到浓浓亲情和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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