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载难忘幸福年

幸福方圆 · 发表于 2025-1-21 18:11:43

         四十五载难忘幸福年
                     朱宝树

【闲人写心】每个人都过过很多年，回忆过往，印象深浅不同。我过了六十几个年，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四十五年前那个年。记住他人好，不忘他人恩，对岁月、对万物都是一样。无论我现在是多么生活无忧，是多么幸福美满，我都不会忘记那年锣鼓喧天鞭炮声，不会忘记那个寒冬里的暖阳，更不会忘记四十五年前喜从天降改变我人生的幸福年。


                     ——题记

每个人都过过很多年，回忆过往，都可能有一二个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年。我过了六十几个年，其中两个年是最难忘的。一个是55前1970年那个悲惨凄凉、不堪回首苦涩的年。已在拙文《古镇下放除夕夜 “鬼街”阴影50年》里记录了当时情景，不再赘说。另一个是45年前1980年那个喜从天降“改变命运”的幸福年。

老家岔河千年古镇，历史上是水陆要冲、商贾云集的地方。老街居民祖祖辈辈靠做生意做手艺为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虽然国家非常困难，老街居民依靠政府供应粮和自己勤劳的双手，勉强维持温饱没有问题，老街仍然是方圆百里“小南京”。六十年代后期“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强劲东风，吹到了咱老家小镇，从此改变了老街的命运。1969年极寒的冬天，随着“大会堂”喇叭声响，全街数百户人家，几千老少踏着大雪被“迎接”到广阔天的农户、社房、牛棚、地窖安家落户了。那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老街第一次变成了“鬼街”。从此老街居民过上了“农村没有田，城里没有粮、安家住牛棚、生活没指望”常人难以想象的“下放户”生活。虽然后几年大多数居民陆续回到老街。可在那度日如年“煎熬”的岁月里，老街没人敢想什么时候户口能回城，生活能回到十年前模样。尤其是每到过年的时候，老街冷冷清清，人们对生活的无望，都写在泪眼婆娑的脸上……

那是离过年不远的冬天，那一天是灿烂暖阳，那是下放农村整整第十个年头的1979年，随着“大会堂”喜讯发布，男女老少涌上街头，锣鼓声响，鞭炮齐鸣、敲着瓷盆，边哭边笑，奔走相告：我们户口回城啦！我们户口回城啦！那一年1980年春节来得特别快特别早。那一年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老街最热闹、最火红的除夕和新年。除夕上午八九点钟，大家小户已经贴好了春联，挂出了红灯笼。大店小铺提前打烊准备过年。从除夕夜到初一晨，大街小巷灯火通明，长鞭短炮接连不断。新年零时前后，各家各户开门放鞭炮迎财神，老街被鞭炮烟雾笼罩着，被恭喜声祝福声包裹着，被幸福激动喜悦的泪水淹没着……那个新年初一，太阳出来特别早，阳光特别暖和，街上人特别多。才七八点钟，从四乡八镇涌过来的的大姑娘小伙子，已经和老街孩子们年轻人汇合了，五彩斑斓浩浩荡荡的人流，流向东南西北街，流向前后左右巷。花船从南街来了，舞龙的从北街来了，高跷队从西街来了，说唱道喜的从东街来了。无论什么样的拜年祝福，程序基本一样，鞭炮、喜话、祝福、表演、糕点、红包，欢送鞭炮。那个年，大年初一从早上到晚，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老街一直是火红的，热闹的，沸腾的。

那个年对于我们家，同样是最惊喜最激动最幸运的年。十年下放，我们家是“最煎熬、最艰苦”的。我家下放在界沟大队前马生产队，是全公社最穷的一个生产队。全队三十多户人家，“青黄不接”的春天，有十几户人家外出讨饭度春荒。我们农村新家是与牛为邻2间牛棚和一个庄台斜坡大山芋窖里。下放到这样一半人家靠讨饭度春荒的“广阔天地”，我们家十几口人每天“口粮”在哪里？下放十年，尽管父母哥姐拼命挣钱苦工分，仍无法让全家老少吃饱穿暖。那个十年“饥饿与寒冷”让我刻骨铭心。

我们家和街坊邻居一样，从来没想过还能吃到“供应粮”，对生活对未来除了无望就是绝望。然而正是1979年大会堂鞭炮声响，喜从天降，我们家重见了曙光。户口回城了，全家人有了稳定的口粮，父母不要再为开门没米下锅着慌了。二哥、二姐接到招工通知了，我已经到县城上班了。这些都是几个月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那一年除夕，晚上烧纸磕头以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喝守岁酒。虽然饭菜和往年差不多，可心情与下放那些年完全不一样。父亲因为胃子开了两次刀，多年不喝酒，那天喝酒了，母亲叮嘱我们，要好好工作，报答国家感恩党。我们兄弟姐妹和父母一样流下了喜悦和心酸的泪水，我们一起用酒用水敬父母，感恩父母忍饥受饿，顶风冒雪挣钱把我们抚养，我们向父母保证一定好好工作，改变我们家的模样……那一年我们家守岁酒喝得很晚很晚。那一年我们家过得是名副其实大喜年，开心年、幸福年。

要说四十五年前那个年，是全街老少惊喜年，是我们家幸运年，对于我来说，就是我人生转折年。下放十年，我从少年长到青年；下放十年，我人生经历了三次“低谷”深渊。一是因为下放家庭贫困，12岁辍学2年，险些成为失学少年。是恩师高步云老师帮我重返课堂。二是初中毕业，因为“名额有限”贫下中农不推荐，我差一点与高中失之交臂。是恩师张俊老师主动帮我跑公社、跑大队、跑学校争取到备取生名额，才有机会跨进岔中校门。三是高中毕业第一次参加高考三分之差未达线。恩师李广兵老师带我去他工作的学校边代课边复习，第二次1979年再考，分数很好，却在体检时被“高血压”宣告无缘高校。（现在60多岁血压也不高啊）。人生难免遇到挫折，可我的挫折来得太早了。人生难免遭受到打击，可对我的打击也太大了！把我打得差一点爬不起来。虽说“高血压”高考落榜以后，已经被母校岔中招回去做临代老师。那个时候户口在农村，招工没份，当兵没人，高考又是那个样子，“临代老师”只是临时而已，我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

就在我对人生前途几乎绝望的1979年冬天，暖阳终于照到了饱经磨难心快被冻僵了的年轻人身上。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那年春节前，我们户口回城了，国家招干了。我偷偷报名参加考试，在全县近千名考生中，以考分第一成绩，被省市人行录取分配在洪泽人行。与此同时母校领导为我办好了“临代转公办”手续。在经历了人生最低谷感觉前途渺茫几乎绝望的时刻，突然天降三喜：户口回城、三天手握两张录取通知书，（民办转公办、银行招干两份录取通知书)。经与家人、老师商量，感谢了学校领导好意，成为洪泽人行文革后第一批招干进行的行政26级国家干部、银行正式员工。你们说，这样的惊喜，这个世界能有几人，这样的喜从天降，这样的“蹦极”人生，能不让我欣喜若狂？，那一年过年，我恍惚了，我感觉如梦如幻。那个春节，那个年，不要说才过45年，就是再过450年，我也不会忘记啊！

年，人人过；年，年年有；每个人，对每个年，感觉都不一样。我过了六十几个年，虽说对每个阖家团圆幸福快乐的年都印象深刻，但印象最深的还是55年前和45年前那两个年。尤其是45年前那个改变我人生的年，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再过几天，又要过新年了，这个时候忆想45年前那个年，还是感觉幸福满满，同样又是感慨万千。我在想，如果没有1980年那个喜从天降幸福年，到现在，老街居民会怎么样？我家会怎么？我的人生又会怎么样？记住他人好，不忘他人恩，对岁月、对万物也是一样。无论我们现在是多么生活无忧，是多么幸福美满，我都不会忘记那年锣鼓喧天鞭炮声，不会忘记那年寒冬里的暖阳，更不会忘记四十五年前喜从天降改变我人生的幸福年。

   幸福方圆（朱宝树）
   2025年01月21日
      北京宽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