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记】最后一次拥抱

804183 · 发表于 2024-8-24 09:42:41

   今年1月7日凌晨3点47分，离农历新年还14天的时候，父亲终就没有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挺过这一关，迎接他81岁的到来，在区中医院的病床上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了，留给我们的是对他无尽的思念之情。

   以前在我们这个15口人的大家庭里，父亲是顶梁柱，兄弟四个小家庭，谁家有大事小事，都会去他那沟通请教，听听他的意见，修正我们原来的方案。他走以后，小家庭再遇到事情谁替我们做主把关；我们在工作中做出成绩受到表彰奖励，第一时间与谁分享；孙辈们逢年过节再也没有了与爷爷共同嬉闹的场景。

   记得2021年11月份，大哥家雨子结婚，大哥大嫂白天没时间，晚上带着结婚方案给父亲过目，关键环节上逐一与他商讨，得到父亲的悉心指导后，婚礼既办得简洁大气，又喜庆热闹，关键是礼数周到，得到各位亲朋好友的一致好评，个个都夸我们陈家会办事。大嫂由衷地说：你们过奖了，要说会办事，还得归功于孩子爷爷指导有方。

   那年，因我工作努力，全年无休，被评为厂里先进个人，当我第一时间把荣誉证书给父亲看时，他高兴地笑了，晚上亲自去买了两个卤菜，又让母亲炒了两个菜，留我在他那吃饭，说是犒劳我，陪我喝两杯。我知道父亲在机关工作几十年，颁奖的场合没少见，给别人发奖的机会不在少数，得个奖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鼓励我继续努力工作，为工厂多做贡献，让我在事业上有更大进步。正是他赞许的目光，无声的鼓励给了我无数前进的动力，激励着我在工作中争先进位。如今，父亲走了，当我在工作中再取得成绩时，第一时间与谁分享，失去了他背后的默默支持，我一时间尚未找到前进的动力，让我有些茫然。

      父亲深谋远虑，时常跟我们讲，过去人说，八十岁论月过，九十岁论天过。现在想来，可能就是他有意无意地在给我们打预防针，免得哪天他的突然离去，会让我们兄弟一时接受不了，影响工作和生活。他还考虑到如果他走在母亲前面，瘫痪在床的母亲会增加我们兄弟四个的经济负担，防止我们兄弟之间因分摊母亲赡养费用而起隔阂。在自己近几年来每星期透析3次的情况下，省吃俭用也要为今年已79岁的母亲攒下度过余生的费用，替我们兄弟预定了和睦相处的未来。

   父亲在时，每年过年前，就会早早就与母亲商议，给孙辈压岁钱的事，怎么给，给多少，亲戚来了怎么招待人家，把年过得有滋有味。孙辈们无论上学的还是上班的，只要回家，放下行礼都会向父亲那边聚拢，一个个爷爷的叫个不停，他不多话，但幸福洋溢在脸上，看得出来，他很享受孙辈们围绕在他身边的欢乐时光。

   去年冬月19是父亲的80岁生日，我们兄弟四个商量，计划通知两边的老姊妹几个简单聚聚，小庆祝一下，与他商量时，他说，大家都忙，天又这么冷，哪能来那么齐啊，你三姨夫和三姨娘还在苏州那边，假如阴天下雨的来去也不方便，还有，我们都去饭店了，你妈一个人躺在家里也不放心啊，父亲执意不肯，后来只好作罢。我们当时也没提给孙辈们红包的事，但在他生日当天，父亲通过我，给孙辈们每人发了一个红包，给重孙子的红包还稍为多点，多么慈祥的老人啊。谁知道这么快，从1号来回推着去医院挂水开始，到4号入住医院，7号凌晨去逝，前后个把星期时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在春节临近时离去，缺少了父亲的年夜饭，没有了往年的欢声笑语，大家都是吃点菜，象征性地喝点酒，各个小家庭都没有贴春联放焰火，全然没有了往年父亲在时的热闹劲头。吃饭时说的最多的话题仍然离不开父亲，都是满满的回忆，深深地眷恋。大哥敬佩地跟我们讲，父亲到最后做事都是那么仔细，他5号晚上陪床时，夜里父亲喘得难受，让大哥从他放在椅子上的羽绒服口袋里拿速效救心丸给他含了3次，大哥第一次掏出那一点点大的小瓶子时，眼泪差点掉下来，只见小瓶子被父亲用纱布包裹着，外面又用皮筋箍了几道，丸子含在舌下，虽是闭着眼睛，还嘱咐大哥小心些，别弄撒掉了。

   回到父亲生前居住的小院，望着轮椅上的妈妈，我的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往常这个时候，父亲会坐在堂屋内门口刷刷手机，母亲坐在门口外的小滕椅上晒太阳，一切是那么的祥和，那么的平静。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父亲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想起在父亲去逝的头天晚上，看到孙女、孙子都从外地赶到病床前，还清醒地问，你们怎么都回来了，是不是我快不行了。二哥搪塞说，不是的，今天是星期五，周末，他们才回来的。他答应说，噢、噢，就鼻子酸酸的。

   在父亲生命最后几年里，单是透析就让父亲的生活质量每况愈下，一年365天，每星期透3次，每次要被扎两针，三年下来要被扎多少针，而且针头又那么粗，想想都心疼。饮食上限制因素较多，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时常主食就是吃点饼干喝点牛奶，临走前已经变的很消瘦，左眼也因并发症失明两年余了，为了保护右眼，连电视都很长时间不看了，不透析的时候，坐在屋里偶尔刷刷手机听听新闻。最近年把因为腿疾步行也走不了20米远，经常是一天坐到晚。现如今，他走了，终有万般不舍，也要接受现实，唯愿父亲在天堂那边一切安好。愿我们大家庭的每个成员不要辜负父亲的愿望，认真学习，努力工作，善待生活。

      在父亲走之前的最后一晚的上半夜，长年养成的爱干净讲卫生的习惯没有改变，仍不断地叫我给他洗脸、刷牙，连续多次地问几点了，说天亮了，喊他起来吃早饭。当我告诉他现在是夜里时，尽管他辗转反侧，呼吸困难，还清楚地回答，天没亮都睡觉吧。说是睡觉，其实都一夜未眠，凌晨2点多的时候，他还转过身来，让我把床摇些起来扶他半躺着，叫我替他抚摸抚摸胸口，过后问他还说好些了。3点40分左右，父亲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喘气时胸口依然一起一伏的很费劲，眨眼工夫，父亲的呼吸就慢慢地弱了下去，胸口也不起伏了，记起医生头天晚上跟我们说过，父亲可能挺不过今夜的话，我感觉有种不好的预兆，闻讯赶来的医生展开施救，看着一动不动的父亲，哥嫂们早已泣不成声，三哥更是嚎啕大哭。我一面哭，一面从后背轻轻扶起爸爸，把他温柔地搂在怀里，爸，小时候，都是您抱着我们，长大后不善于表达的儿子们，无论是平时，还是在您病重的最后几天里，都没有这样抱过您，今天在您与我们诀别的最后时刻，让我最后一次抱抱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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