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四桥

幸福方圆 · 发表于 2024-5-1 21:40:56

                  老街四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岔河老街，除了一条陆路，只有经过四座木桥才能与外界连通。虽然我不知道老街四桥前世，但我见过它们今生。我知道它们曾经用粗壮宽阔的肩膀，扛起成千上万南来北往的脚步，用强壮健硕的身躯，成就了老街繁荣辉煌。它们就像祖祖辈辈耕耘在老家土地上的乡亲、世世代代生活在老街的邻里，都曾默默地为老家、为老街作出过巨大贡献。现如今，虽然老街四桥不见踪影，但他们对人类的奉献、历史功绩永不磨灭。虽然我们远离老家，但老家、老街、老街四桥永远在我们心里……

                  —— 题要

上了点年岁的老家朋友可能还记得岔河老街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除了一条陆路，只有经过4座木桥才能与外界连通。几十年过去了，老街依旧，河流犹存，四座木桥，早已不见踪影。这么多年来，尤其是离开老家近十来年，每每想到老家，就会想起那四座木桥，回到老家，看到老桥旧址，看到座座新桥，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些木桥身影。今年春节回到老街，看到在南街原来木桥旧址正在修建水泥桥，再一次激活我对老街木桥回忆，唤醒我记写老街四桥的冲动……

岔河老家，鱼米之乡，水网纵横，河湖密布。千百年来，西承洪泽湖，东流白马湖，绵延数十公里的古老浔河，将古镇老街一冲为二。800多年前，好心人在寻河上修建石板桥，连接老街方便往来。老街不大，呈南北东西条形状，主街南北走向，长一二千米，街宽三四米，前后陆地宽二三百米。老街人们习惯称呼南街、中街、北街。东街，西街各长数百米，宽与主街差不多。西街向西是浔河南岸，老街唯一陆路出口，可以直达高良涧。老街主街道东有南大河，南有无名河，西有浔河港湾鱼池荷塘，北有浔河绕街河道。西街南北都是水，东街前后全是河，是名副其实漂在水上的古镇，荡漾水乡湖河的绿舟。

岔河小南京，不到不死心，美丽富饶，鱼米之乡，自古商贾云集，繁华集镇。虽漂泊水中，不影响与外界交往。老街祖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老街周边架起桥梁代替船渡，方便通行，成就了兴旺繁华。我童年时也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亲眼所见的老街老桥，主要是老街南北东西四个方位的四座木桥，即南大桥、李家桥、大坝口桥、西南桥。（有的桥名是我命命）

先说说最为熟悉的南大桥。南大桥位于南街南端，距离老公社大院二百米左右。是座横跨南大河木结构大桥。是东南片包括仁和等集镇百姓进出老街唯一大桥。桥长近二十米，宽四五米，栏杆高一米多，桥面由十来公分厚，三四十公分宽，五六米长的木板铺成。大桥共有四排桥桩，每排桥桩有四根桥桩和上中下数根横木加交叉支撑木连成整体，再在桥桩顶部连接数根桥梁，铺上桥板，安装护栏，这就是“三孔四桩”木结构南大桥。

不要小看这座木桥，那个年代农村没有车辆，交通全靠船只或者步行。老街居民吃的瓜果素菜、鸡鸭鱼蛋等农副产品、烧草柴火，农民要买的油盐酱醋，布匹棉花，生产农具都得往来南大桥。每年春秋交公粮的日子，挑着笆斗、柳框、布口袋交公粮队伍浩浩荡荡跨过大桥进入老街来到粮管所。春节期间南大桥更是热闹，四乡八镇过年玩花船、跳高跷、上街玩的大姑娘小伙子更是络绎不绝人流如潮。

南大桥不仅是大人们交通要道，也是孩子们密接大自然通途、游戏玩耍的天堂。老街河东是农田，瓜果蔬菜品种齐全。收获季节，我们小伙伴们经常组团跨过南大桥，潜入瓜果地摘些嫩豆角，小黄瓜，西红柿吃，也会钻进麦田，菜油花田捉迷藏。盛夏季节烈日炎炎的中午，一群小伙伴有的从大桥拦杆上往下跳，有的翻过栏杆顺着桥桩往河面滑，有的从桥头河边下水，一起汇聚大桥底下阴凉处游泳潜水打水仗。这就是我们脑海里南大桥的模样，成年人的大桥，孩子们的游乐场。

再说说踏足最多的李家桥。李家桥是架在老街西北角浔河湾向北河道上的一座东西走向的木桥。浔河上接洪泽湖，下连白马湖，自古以来就是东西走向一条笔直的大河，穿街而过一直向东流。古人为了老街南北往来方便，在横穿老街浔河上建了一座石板桥。因为石桥桥洞宽、桥面高都无法通过大型船只，严重影响浔河航运。可能是在建石板桥同时或者以后，聪明的先人们便在老街西侧二百米处挖了很大的港湾，并沿河港西侧挖了一条类似南大河宽深的向北河道，再顺着老街最北端向东数百米再折回向南汇入浔河。这样大型船只就可以绕过石桥从浔河湾道进入浔河航道正常航行。正是因为浔河改道，才有了李家大桥。

这同样是一座古老的木桥，它的结构、建造方式、桥体规模、用材规格与南大桥差不多。由于李家桥位置特殊，它桥上桥下承担的责任比南大桥大的多。六七十年代是计划经济，全公社生活生产用品物资都是国家统一调拨从外地运到李家桥南北河塘码头，再转运上岸送到供销社百货店、农资门市等，最后才能凭票供应到千家万户。从岔河运往南京上海等大中城市的农副产品，也都是通过李家桥下面浔河航道运往全国各地。

按理说，李家桥在街北，我家在南，小时候是很少有机会来到李家桥的。然而由于第一第二次踏过李家桥和两年与李家桥朝夕相伴，我却对李家桥有深刻印象特殊感情。1969年寒冬腊月，狂风暴雪，积雪覆盖，大地冰封，胳膊粗长的冰凌挂在屋檐。老街居民被下放了，要求到“广阔天地”安家过年。一时间老街到处都是扁担柳框搬家的队伍，家前屋后冰面上也随处可见木板当冰车搬家的身影，老人小孩哭啼声日夜不停。我家下放在全公社最穷的界沟大队前马生产队。（母亲和小妹没下放留在街上)，一天上午天气阴沉，寒风刺骨，我们跟着生产队搬家队伍离开了温暖的家，告别熟悉的街，踏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李家桥，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踏上李家桥，终生难忘。

我们全家踏雪来到生产队，已经在牛棚与牛为邻和山芋地窖与猪圈为邻的广阔天地安了“新家”。新年正月初二下午，父亲让我和二哥抬着一口大锅（家里有二口大锅)，踏着过膝盖深的积雪，跋涉五六里路，偷偷上街送锅回家。踏雪前行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二哥不停鼓励：“马上就到李家桥了一会就到家了……”。到黄昏时分，终于看见李家桥了，那个心情难以言状。当我们踏过李家桥，趁着天黑偷偷把大锅抬回家的时候，母亲抱着我和二哥心疼地大哭一场……这是我第二次踏上李家桥，刻骨铭心。

下放早期很多事情是现在人难以想象。当时规定下放户不能上街不能回家，不能在街上做买卖做手艺。巡查人员发现没收工具还驱赶回乡。靠做手艺养家糊口的父母，断了生活来源，十来口人大家庭常常一天两顿山芋胡萝卜菜稀饭都吃不上，吃了上顿没下顿是经常的事儿。二哥辍学了，哥哥姐姐在生产队干活了。我我虽然才十二三岁，完全感受到父母艰辛，挣钱不易。不顾父母全家人反对，决定辍学跟着父母学手艺，挣钱帮助养家糊口。

李家桥算是农村了，我和父母学徒就是在李家桥东头开始。辍学两年，在李家桥头路边学修鞋补鞋缝鞋两年。那两年在李家桥头全世界最破的鞋、最脏的鞋，最臭的鞋我都修过，最大的雨、最暴的雪、最冷的风，最热的浪，我都经历过。手冻破了脚跟冻烂了，我都挺过来了。每天十几个小时与李家桥相伴整两年多。后来虽然重返课堂了，每天中午下午放学，我依然来到李家桥头帮父母干活，直到允许在街上摆摊子，才依依惜别李家桥。虽然不在桥头摆摊子了，可下放十年我们往返李家桥无计期数。李家桥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座平常桥，可在我的心里，它是一座有生命有感情的桥，是我一生中往返次数最多的桥。

最后说说很少涉足的东西桥。
这里说的东桥就是南大河最北端汇入浔河入口处一座东西方向的桥，过去人们叫它“大坝口桥”。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它是座小木桥，当时水产站还在桥东面。后来改建成水泥桥，是四桥中最早消失的木桥也是最早兴建的水泥桥。前不久回家看到，好像旧水泥桥也拆了，建了新桥。

老街西南方向不知名的木桥，小时候很少去，，因为要去必须经过街南头“凤凰嘴”，那个路边凸进南大河一小块陆地，过去是枪毙坏人和埋葬死人的地方，小孩子玩耍是不敢去的。长大点了，跟着父亲大哥去“南大京”割水草，跟着学校组织的去农村学农，走过西大桥。西大桥也是木桥，比南大桥小很多也很破旧。好像在七十年代后期木桥消失了，现在也是一座水泥桥。

说到这里，细心的朋友可能会问：老朱，你东拉西扯唠叨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明白要说什么。只是觉得，虽然我不知道老街四桥前世，但我见过他们今生，我知道它们曾经用粗壮宽阔的肩膀，扛起成千上万南来北往的脚步；用强壮健硕的身躯，成就了老街繁荣辉煌。它们就像祖祖辈辈耕耘在老家土地上的乡亲、世世代代生活在老街的邻里，都曾默默地为老家、为老街作出过巨大贡献。现如今，老街四桥虽然不见踪影，但它们对老家的奉献，它们的历史功绩永不磨灭。我东拉西扯说这些，其实就是想提醒自己，一定要把老家、把老街、把四桥永远记在心里……

      幸福方圆（朱宝树）
      2024年4月30日
         北京宽心居

来自安卓APP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