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运河的边上,我的童年就是在运河边度过的,现在虽然年近半百,运河边的那些快乐时光却让我久久难忘。 那是春天吧?阳光很温暖,放学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我是1966年出生的,正是文革开始的时间,小学一到三年级好象也没什么作业,连考试都是开卷的),而是挎上一只比自己大的篮子和姐姐一起去河边上挖野菜。那年月,粮食很紧张,我们常常一天只吃两顿饭,两顿中还很少见到米和面的影子,大部分都是杂粮和野菜。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放学,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大队部的墙根下晕倒了。我妈妈知道孩子是饿昏的,借了几家才借到一点米,熬了点粥,救了我一条小命。 来到运河边,泥土在温暖的阳光下变得软软的,河里的水清澈见底,暖暖的柔柔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在软软的黄黄的地面上,这里那里分布着一棵棵我和姐姐需要野菜,有荠菜、马齿菜、枸杞头和野蒜,还有一些我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野菜。那些野菜中,有的是人可以吃,有的野菜人不能吃就给猪吃。我和姐姐在河堤上开心地挖着,河边常常传来我惊喜的声音:“姐姐,你看这里有很多野菜呢!”一会儿,我们的篮子里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菜。不过,因为上了半天学,也没吃饭,我常常会感到肚子饿,所以,当看到生产队种在河堤上的蚕豆时,也就常常经不住诱惑,偷偷地摘下一些躲在河堤边的芦苇丛里吃起来。这些是不能让姐姐和家人里知道的,因为他们会常常教育我:“你怎么偷队里的东西呢?”吃饱肚子后,在温暖的阳光下,在河堤边软软的地面上,闻着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芳香,我有时候还美美地睡上一觉。 因为贪吃贪睡,我常常是完不成任务的,这时候,为了免去家人责罚,姐姐总是把自己的野菜分一些给我,也不忘教训我:“你又偷懒,大概还偷队里的东西吃了吧?给家里人知道了,你又倒霉了!”可是,有时候分一半给我后,姐姐的篮里的野菜也不多了,这时候,我又有自己的办法,我让姐姐和自己一样把篮子连同野菜一起放到清澈的河水里,已经被晒蔫的野菜在清凉的河水里立刻焕发了生机,膨胀开来,两个半篮的野菜即刻变成两个满满一篮的野菜了。姐姐也被这个爱偷懒又聪明的弟弟逗笑了:“你鬼主意倒不少!什么时候把它用在正道上就好了!” 那是夏天吧?因为又是一个只穿一条裤头的割草放牛的季节。那时候,牛是属于生产队的,但为了挣工分,小孩子可以割草给牛吃,也可以把牛领回家放。姐姐常常干割草的活,因为那活太辛苦,而我常常是干放牛的活,因为那活轻快,只要每天牵着牛到河边有青草的地方,让牛吃饱就行。有时候牵得累了,干脆爬到牛背上,悠哉悠哉地骑着放。就是这样,时间长了,我也会烦,因为天气热,呆在牛背上被大太阳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干脆把牛朝河堤上一放,河堤边有的是嫩嫩的青草,自己早已跳到清凉的河里洗澡了。在河里洗澡,不但可以尽情享受河水的清凉,还可以有很多收获,放完牛洗完澡,回家的时候顺便带点螃蟹和鱼虾是常有的事情。 有时候,队里的牛也会被同村别的孩子牵去放,我只得和姐姐一起割草,可是,奇怪的是,每次姐姐辛辛苦苦地割,最后一称还没我的重。再一看,姐姐割的都是牛爱吃的嫩嫩的青草,而我虽然也是草,可是,为了增加重量,连地上的泥土都一起割起来了。这时候,免不了被称草的人一顿奚落:“就你小子滑头,什么时候你能学学你姐姐的样就好了!”自然我的草的重量大打折扣,姐姐常常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对她这个弟弟又爱又恨。 那应该是秋天吧?因为稻子已经收割,我和姐姐每人提个小篮子在田里拣着稻穗。那时候,稻子都是人工收割的,产量也不高,可是,也正是那时候,我才能吃到一年也吃不到几次的大米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物以稀为贵呢?还是那时候的田里没有用农药呢?我只知道那时候经运河水浇灌的大米饭真香啊!不用任何菜,我也可以吃几碗。我的父母有时候夜里加班,队里会每人分到几碗米饭,他们舍不得吃,总是连夜带回家,因为我们兄妹几个早已在家里盼着了。有时候生怕盼不到,大人们在忙着打场脱粒,我们就在草堆上玩耍,玩耍不是目的,盼着那香香的米饭才是真正的目的啊! 有时候,我和姐姐还带着两个弟弟到人家收割后的豆田里拣豆子。有的豆子因为在潮湿的田里呆的时间长了,已经长出了豆芽,我们也把它一颗颗拣回家。经过母亲的巧手,我们用自己的劳动也会让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顿,改善一下家人的伙食。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在运河边度过的童年生活很艰难,可是,就是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也能找到我们的快乐,而那些快乐时光注定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