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人住院

敏于行 · 发表于 2021-8-30 15:00:22

今天一大早，我开车去岔河接老丈人来洪住院，同去的还有连襟二人。自5月20日出院回到又破又烂的老屋后，老丈人一直“水土不服”，不想吃饭，甚至一吃就吐，每天仅以流食为之。在南京的妻子接到岳母的哭诉，“你爸家来后十几天不吃了，要是走了，连个装老衣服都没有啊”，妻子寝食难安，决定让岳父“再进宫”。自从得了糖尿病并发脑梗及肾功能心脏衰退后，老丈人如同判了无期徒刑，没有出头之日，进医院比到女儿家还勤。但这头，老丈人并不想出头，家属经常说：我爸要是有钱，一辈子住医院才好呢。那一头，丈母娘常常对家属说：你爸什么时间能站起来就好了！此时，家属总是毫不留情、斩钉截铁地斩断岳母的邪念。“哎哟喂，只会越来越差，过一天是一天，还想能站起来呢？”豆腐心刀子嘴的妻子这样说，是让岳母断了少年夫妻老来伴的长久念想，让她早做丧偶的思想准备，免得到时想不开。

到家大概7点钟，满田麦子金黄等待收割。听岳母说，天没亮她就起床割圩头麦子了，之后运到院里塑料布上揉搓脱粒并用口袋装好。接着又忙着照应岳父，烧早饭，洗衣服，忙了一早上。岳父半瘫后，“80后”岳母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妻子常常说：老爸老妈形同手足，缺一不可。如果老爸走了，老妈一人在家想就想疯了；如果没有老妈，老爸饿就饿死了。小姨子到家看到岳母说：妈，看你忙的，裤子都穿反了。临走前，看到岳母把药盒瓶子灌的洗衣粉搽干净带着，还有为我们准备的蚕豌豆和鸡蛋。这——可能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但我认为院子里那盆长得郁郁葱葱不知名的花才是我最爱。妻子从洪泽带回去的一只“灰头灰脑”的白猫蹲在橱房门口为我们送行。车行半途岳母想起身份证皮夹子没带又回头去拿。

两个老人在家，不仅丢三落四而且时常被骗。听岳母途中说，上一次家里来了个和尚，说按摩可以让岳父站起来。问多少钱？对方说1200元，岳母老实，和盘托出家底只有800元。和尚说也行。后来按摩了几下，问岳父感觉是不是舒服点，岳父点了点头，于是800元钱进了和尚腰包。和尚走了，岳母才后悔不迭，800块钱抵她忙一季菜籽也不止。人一病不起就相信神医妙药。岳父在家看电视，看到治脑梗糖尿病的特效药必定下单，经常外出坐在轮椅上，半路就接到推销小姐的促销电话，忙得不亦乐乎，很有成就感。自从岳父生病，大家才深切地感受到家里没有病人就是幸福的真实含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父母有父母的路，儿女有儿女的路，不能两全其美，只能各走各道。岳父岳母生了三个子女，大女儿在南京带孙子，每当岳父需要住院才在关键时间见缝插针回来几次。儿子常年在苏州无暇顾及，只能电话照应。小女儿夫妻都在超市，固定上班时间请不来假。只有不识东西南北的岳母像老年护士般陪伴左右。每次住院，没有一个子女能抽出十天半个月时间陪他看病。现在国家出台三胎政策，岳父母家就是一个旧版真实案例。人老了，靠子女，子女没时间，久病床前无孝子。靠社会，社会现在不能提供这样的贴心服务。满屋的儿女不及伴床的夫妻，靠老来伴，还现实点但总有一个会先走，靠不到最后。

很快就到医院了，以前都是妻子一人搞定，她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人熟好办事。这次是我们这些新手第一次来操作。首先挂号，按妻子的指导挂急诊神经科，然后做核酸检测，因为报告要到下午才能出来，又找到一个熟人才临时住下来，只能一人陪护。接下来有人要拿饭，推岳父做各项检查，好在妻子下令叫远在苏州的小舅子请假回来了，这样下面的事就不用我烦了。岳父的孙子定好大年初六结婚，小舅子希望岳父能撑到年后免生枝节，所以必须力保瘦弱的连话不能说的岳父身体不掉链子。看到孙子结婚延续老吴家香火，这也是岳父活着的最大心愿。但愿喜欢掐指算命、算好日子才肯出院的岳父，这次能拚命地活着，因为他心中爱的轮子还在顽强的前行，还有许多尘世不舍，比如想见子女，孙子结婚，甚至奢望看到重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