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厚成骨子里透着种“酷”劲儿。初见时,他梳干练的短发、穿着笔挺的黑色呢外套,就像港台商业片里走出的人物。
“厚积薄发,才能成功”,蔡厚成人如其名,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他17岁时就在裁缝店当学徒,干过卸货工人、当过调音师、开过卤菜店、杂货店、音像店——他是洪泽曾经的“碟片王”,也是淮安单车界声名赫赫的骑手。已近不惑之年的他,鉴证了洪泽二十年间老百姓生活娱乐的变化。
在那个网络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租碟片看确实是洪泽人娱乐消遣的主要方式。“99年前后音像店火的不得了,”蔡厚成回忆,“那时候香港刚回归,港片大量涌入内地,洪泽到处都是碟片出租店。”
1998年,蔡厚成在酒吧兼职做调音师时,对音像、碟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的音像店不做了,他想盘下来。“那时我穷,盘店需要3000块钱,我拿不出来”他说,“我女朋友二话不说从自己家里拿了3000块钱给我”。正是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蔡厚成和他的女友最终修成正果,陪伴至今。
要做就做最好的,蔡厚成告诉自己。碟片出租靠的是细水长流,很难赚“快钱”,蔡厚成决定白天开店,晚上去酒吧兼职赚钱。“那时候我就像一个搜集狂一样”,他说,“假如每周只赚200,我要花300去进货。”渐渐地,蔡厚成和他的“上华音像”在洪泽、乃至淮安出了名。“我店里没有的碟,整个淮安一定就没有”他拍着胸脯说。
2006年前后的洪泽,网吧普及,洪泽人开始在QQ、“0517社区”上聊天,开始在56、六间房等视频网站看视频。音像店的生意一下子难做了起来。蔡厚成在出租碟片之余,开始试着附赠一些小礼品,比如打火机、挂饰等。 “杂货店后来慢慢成了主业”他回忆道。周边很多音像店都关门停业了,但“上华”对于他有着不同的意义。“音像店勉强撑着,我主要开始卖些小玩意儿——那阵子流行的叫法是精品店”,正是这个时候,蔡厚成接触到了单车骑行。
“那时候我一个月才能赚几千块,身边有个朋友花了3000块买了一辆自行车,我还笑他是不是疯了!”蔡厚成说。
在不屑和好奇参半的心情下,他坚持要和几个朋友比一场。“他们骑着捷安特,我骑的是永久”蔡厚成说,“结果谁都没我快。”单车骑行中那种风驰电掣的速度感,俘获了他的心。这个已经不小了的“男孩”在苦练两年后,正式开始参加各种比赛。
2008年环湖赛第二名、2009年环湖赛第一名、之后更是多次在淮安大赛中夺冠,蔡厚成的名字在淮安单车圈里响了起来。2011年,他报名参加从上海淀山湖至淮安桃花岛的“千里马”多城骑行赛。“那时我已经32岁了,这场比赛某种意义上就是我的告别赛。” 从集中训练到调整状态,他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来准备。汗水不会说谎,他最终斩获大赛公路组的冠军。“我感觉我的单车生涯完满了,之后就慢慢退出了”蔡厚成说。
2011年对于蔡厚成来说,是个特殊的年份,他在赛场上春风得意,捧杯而归,而也是在这一年,碟片的时代彻底终结,他的出租店难以为继,被迫关闭了。“望着小屋里满眼的碟片,我太舍不得了”蔡厚成扶了下额头,“20万元的碟片存货,最终被当做塑料,几千元贱卖了”。 2014年左右,微信普及、微商爆发,给他的杂货店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生意太难做了,你还在睡觉,订单就被抢走了,”蔡厚成说。
“但老一辈有句话,叫荒年饿不死手艺人,2014年我开始跟着认识的师傅学习刺青。” 在传统观念中,刺青往往是凶悍、匪气的标志,为主流文化所排斥。
但在他眼中,刺青却有着不同的意义。蔡厚成说做一个纹身很花时间,描图、割线、打雾,一套流程有时甚至要好几天,而且纹身时是很疼的,只有当你想铭记一件事时,你才会希望用超越疼痛的方式来表达,在他眼中,刺青是一种表达情感的记号。
“我那时给自己定了三不纹”他说,“学生不纹、没有稳定工作的不纹、别人的姓名不纹。”在蔡厚成眼中,刺青是一件严肃的事,太多年轻人没有对自己负责的能力,他常常拒绝他们纹身的要求。
“我自己胳膊上也有纹身,那是属于我的记号”——蔡厚成卷起袖子,那是一只洒脱的骏马,鬃毛上刺着一个“芳”。“我属马,我爱骑行,而芳是我妻子的名”。
去年,蔡厚成将纹身店传给了徒弟,也关了杂货店、“实体店太难了,我开始研究二维码、支付行业,读一些经济相关的书,做一些新的生意。”“变则通,不变则痛”,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20年的磨砺,他深刻地体会着时代的变动,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不惑”。 “我出去下,有个客户找我!”说话之间,他的人已经冲下楼,跨上那辆陪他征战多年的单车,辗转消失在车马如龙中。背影之间,依然是那个酷酷的不羁男孩。
文/草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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