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诗词见证历史文化名城南京淮安千秋情》（三）

溯源洪泽

【诗中洪泽湖】第65期

13.3《诗词见证历史文化名城南京淮安千秋情》（三）

守宁守淮攻防情

孙玉清

        编者语 浩浩洪泽湖，清清白马湖，巍巍高家堰，美美张福河，幽幽古灌区，悠悠古龟山，依依老子山……这里就是江苏省淮安市洪泽区。因全国第四大淡水湖洪泽湖而得名的洪泽，古迹众多，目前怀抱三处世界遗产，即洪泽湖大堤、张福河两处世界文化遗产和洪泽古灌区世界灌溉工程遗产，而其所拥有的洪泽湖文化，更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具体体现，渊远流长，底蕴深厚，博大精深。现在，淮安市洪泽区运河（淮河）文化研究中心与洪泽论坛联合开设《溯源洪泽》栏目，并设置系列子栏目，特邀洪泽地方文史专家解读洪泽湖文化，旨在增强文化自信，让洪泽湖文化得到进一步发扬传承，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鼓舞凝聚人心，全身心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
        子栏目《诗中洪泽湖》，主要以历代诗家词人所写的洪泽湖诗词来分析解读洪泽湖文化。2024年度，孙玉清应约参与撰写了《诗词见证历史文化名城南京淮安千秋情》一文。本文由十八个部分组成，通过诗词展示了南京与淮安两座历史名城二千多年的情谊，并在由南京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与南京市地方志学会联合主办的杂志《南京史志》上刊发。撰稿人孙玉清为本文十八个部分进行解读，本期解读其中的第三部分《守宁守淮攻防情》。

        一个被长江滋润、一个被淮河恩泽，南京与淮安，同处江淮大地，同说江淮官话，自古以来就心相近、永相连，两城情延续了两千多年。
        南京，简称“宁”，别称“金陵”、“建康”、“石头城”,江苏省省会城市，有近2500年的建城史，中国四大古都之一，约450年的建都史，享有“六朝古都”、“十代都会”的美誉,位于江苏省西南部、长江下游。南京是我国东部地区重要的中心城市、全国重要的科研教育基地和综合交通枢纽，是长江三角洲唯一的特大城市和长三角辐射带动中西部地区发展的重要门户城市。
        淮安，简称“淮”，古称“淮阴”、“‌楚州”，旧称“淮阴市”，江苏省省辖地级市，已有2200多年的建城史，位于中国南北地理分界线、江苏省中北部、江淮平原东部，‌地处长江三角洲地区，是苏北重要中心城市、南京都市圈紧密圈层城市，坐落于古淮河与京杭大运河交点，有“中国运河之都”之称，其境内有中国第四大淡水湖洪泽湖，是江淮流域古文化发源地之一。

        淮河发源于河南省与湖北省交界处的桐柏山，然后一路向东，在古代最终汇入黄海。淮河是中原与江南重要的地理分界线。历史有“守江必守淮”一说，南方王朝只要死守住淮河，则无忧了。其实，“守江必守淮”这句话，是以南方政权的立场，讨论守淮对于抵御北方军队的意义。不过，需要特别加以注意的是，古人所说的“守淮”，并不是指把守淮河，而是守住江淮间的南北通道。
        魏晋南北朝时，南方王朝可以利用淮河和泗水等体系，形成便利的水上交通线，运送粮草、补给，持久作战。同时，密布的水网，也会成为限制北方骑兵优势的利器。如果北方军队选择对淮河沿线的据点逐个击破，必然会陷入消耗战中，无力支撑。而如果绕过这些据点，直插江南，自己的主攻方向必然会暴露，同时还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此时长江的优势反而发挥出来，一来北方大军不可能在没有大量准备的情况下渡过长江，二来难以在守军有着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冲破防线，更难以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在江南立稳脚跟，江南地区大可高枕无忧。
        尽管淮河沿线如此重要，自古以来，南方王朝都很难构筑贯穿整个淮河防线。实际上，这样一条防线既无法建立，也没有必要建立。守淮，也存在着轻重缓急之分。只要把守住几处重要的据点，便可形成勾连之势，抵挡北方军队的攻势。其中，淮河上游的襄阳（今湖北省襄阳市）、淮河中游的寿春（今安徽省淮南市寿县）、淮河下游的淮安（今江苏省淮安市，古称淮阴、楚州）三城又是重中之重。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自古以来，中国南北方联系的交通干线主要有三条：
        东线，位于淮河下游，主要借助淮扬运河，由徐州南下，经淮泗口入邗沟，过淮安、高邮，经广陵渡（长江古渡口，位于今扬州市）入长江。
        中线，位于淮河中游，自开封延鸿沟南下，过淮阳，沿着颖水进入淮河，再经淝水，过寿春、合肥，经巢淝运河入巢湖，从濡须口入长江。
        西线，位于淮河上游，则是从洛阳南下，途中经过叶城、南阳，再从襄阳入汉江，顺流而下，至汉口入长江。
        这三条线路都有水路之便可借，在战争打响之后，可供人马、粮草、辎重通过。因此，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守住这三个城市，南方王朝可就安全了。
        如果把襄阳比喻成淮河防线的西极，把寿春比喻成淮河防线的中极，那么，淮安当之无愧是淮河防线的东极。
        一般来讲，军事重镇一般都要负山险，凭长江阻隔。有山可阻敌之骑兵，有水可阻敌之水师。而淮安只有长江阻隔，而没有山险。尤其是处于淮河东部防线的淮安城，是一望无际的徐淮平原，看似不利于防御敌兵，好在淮安是一座“水上”城市。纵横密布的水网，以及淮安在天下逐鹿格局中的特殊地理存在，决定了淮安的重要性。
        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北出现了分裂，北方王朝定都要么在洛阳，要么在长安；南方王朝定都主要在南京。北方王朝要进攻南方王朝，必然要打造水军。而走水路进攻南方王朝，淮安是必经的水路之一。水师的具体进攻路线，是从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顺泗水南下至水陆交汇之地的重镇下邳（今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古邳镇），再顺泗水经下相（今江苏省宿迁市）南下。而他们的下一站，就是淮安。
        淮安是泗水汇入淮河之地，淮安以南是中渎水（今京杭大运河苏中段）。北方水师顺着中渎水南下，就能一水直达长江北岸的江苏扬州。而扬州城的长江南岸，就是京口城（江苏省镇江市），京口城以西不远，就是南方王朝的国都南京城。
        可以说，凡是建都于南京的南方王朝，无不重视淮河东部防线淮安，所谓守住南京必须守住淮河东部防线的淮安。大量历史证明，凡是丢掉淮河东部的防线淮安,在南京建都的南方王朝离灭亡就不会太远。在这里，“守江必守淮”换句话来说就是“守宁必守淮”：只要守住淮河东部防线淮安，南方王朝都城南京就更加安全了。
曹魏水师经过淮安拟伐东吴南京
        三国鼎立时期，淮河东部防线淮安掌握在北方的曹魏手中，这成了东吴巨大的心病。而广陵郡就成为吴魏争夺的焦点，郡治迁至淮安，辖淮安和扬州多个县。曹魏要攻打东吴，走淮安水路至长江北岸，就能直接威胁到东吴都城南京。魏黄初五年（224年），魏文帝曹丕计划从水路大举伐吴。魏国水师顺蔡水、颍水进入淮河，向东行至寿春，然后顺水而下东进，经过淮安没有阻挡，再沿着中渎水在当年九月杀到长江北岸的广陵扬州了。而广陵扬州距离东吴都城南京的长江南岸已不远了，因此成为当时曹魏南下东吴的跳板，也是摆在东吴面前的一把尖刀。曹丕来到广陵扬州这个地方，在观兵的时候，写下了著名的《广陵观兵》，描述了当时出征前的场面：

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

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

猛将怀暴怒，胆气正纵横。

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

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

古公宅岐邑，实始翦殷商。

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

充国务耕殖，先零自破亡。

兴农淮泗间，筑室都徐方。

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

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诗中说，他来到了长江边上检阅军队，江水奔流，回看军队的时候，矛戈就像山林一样到处耸立，而且黑色的铠甲倒映着太阳的光芒。其实，曹丕来到这里是向对面的东吴来“秀肌肉”的。
        一年后，曹丕又率水师沿淮河东进至淮安，顺水直抵长江。以东吴的实力，自然有办法对付曹丕。但魏国控制着淮河东部防线淮安，想来就来，至少给东吴的防御带来巨大麻烦。守江必先守淮，可淮河压根不在孙权手上。所以说，三国之战的东部战场——魏吴争霸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曹魏手上。曹魏陆路有合肥，水路有淮安，可以水陆同时并进东吴，这让东吴非常的被动。东吴深知，只有守住淮河东部防线，都城南京才能安全，所以想方设法防守住淮河东部防线。而曹魏也知道淮河东部防线的重要性，只有拿下淮河东部防线，东吴都城南京就危在旦夕了。

曹魏安排屯田淮安备战东吴南京

        当时，曹魏面对双方南北长期对峙的局面，只好在淮安多作准备再战。三国魏正始二年（公元241年），司马懿派尚书郎邓艾来到淮河下游一带考察。邓艾看中了淮河下游淮安这一大块沃土，感到这一带田良水少，不足以尽地利，必须开河挖渠，广辟大片粮田，既可解决战线长不易供给的困难，又可沟通漕运之道，经过几年的努力，再伐吴进而统一全国，就能无往而不胜。司马懿采纳了邓艾的方案，并委其主持屯田。于是邓艾带领了4万名军士，从黄河流域乘舟东下，至淮河下游，在今淮安市金湖县、洪泽区一带进行屯垦，共屯田3万多顷，并修了著名的白水塘，又在塘东筑石鳖城，作为屯田指挥中心，置点49所，采取戍边与生产相结合的办法，五里一营，一营60人，边戍边耕。当时民间的《屯田歌》至今还在人们口头传唱，就反映当时屯田的盛景：

手持镰，肩扛枪，两件事情一模样。

吴米香，蜀禾甘，怎胜曹营米干饭！

芝麻扁，豌豆园，还是屯里粮食全。

东晋派员镇守淮安护佑都城南京

        东晋十六国时，晋建兴五年（317年），东晋定都于南京后，深知淮河东部防线淮安的得失又事关都城南京的存亡，但好在淮安一直掌握在东晋手中，可以扭转对北方的战略劣势。晋穆帝永和年间（345年～356年），名臣荀羡镇守淮安，为南京屏藩。荀羡就感慨地说：“淮阴旧镇，地形都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无他屯阻，乃营立城池。”意思是说，淮安历来是重地，地理位置重要，水陆两路交通也很方便，容易刺探敌人的情报；而且，这里一片平原沃野，便于开垦荒地，发展生产，运输漕粮。所以，就在这里建造城墙，开挖城池。淮安成为一座有着坚固城防的边防重镇。又过了60多年，东晋朝廷在末口以南设置了山阳县，这样，山阳、淮安东西夹峙，左右呼应，巍然耸立在淮河边，共同护佑着南京的周全。
        民间有诗《东晋淮安戍守》写出了东晋时期淮安作为重要军事据点守护着都城南京的重要性：

东晋江波映帝州，淮安重镇护金瓯。

青山列阵凝兵气，碧水安澜护国猷。

铁马嘶风惊宿雾，征人望月念神州。

金陵宫阙祥云绕，赖有雄师此戍留。

东晋水师经过淮安保卫都城南京

        东晋孝武帝太元八年（383年），北方的前秦皇帝苻坚率领百万大军南下，气焰嚣张，妄图消灭东晋，统一南北。其大将彭超就认为，前秦军队不能只攻淮河中部防线寿春一城，要分兵攻淮河东部防线淮安城，以分东晋之兵力，苻坚采纳了，但没有执行到位。当时，东晋只有八万多军队，不到苻坚的十分之一。在谢安的决策下，东晋派遣谢玄统领8万兵马，以及5千水师开赴淮河中部防线寿春迎战前秦军队，其中安排8万兵马从陆路到达寿春淝水。同时，他又安排5千水师从长江北上扬州，畅通无阻经过淮安，沿古淮河溯流而上到达寿春淝水，水师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配合陆上部队共同迎击前秦的进攻。‌结果，淝水一战，晋师大败苻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保住了东晋的安全，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虽然前秦军队在淝水之战中惨败，但彭超的建议显然是正确的。前秦兵临淮安，就等于站在东晋都城南京的大门前，东晋君臣自然是睡不着觉的。有诗词反映了这场保卫战的过程。

        宋代李纲在词《喜迁莺·晋师胜淝上》中写道：

长江千里。

限南北、雪浪云涛无际。

天险难逾，人谋克壮，索虏岂能吞噬。

阿坚百万南牧，倏忽长驱吾地。

破强敌，在谢公处画，从容颐指。

奇伟。

淝水上，八千戈甲，结阵当蛇豕。

鞭弭周旋，旌旗麾动，坐却北军风靡。

夜闻数声鸣鹤，尽道王师将至。

延晋祚，庇烝民，周雅何曾专美。

        词人对于战争的描写，层层推进，有条不紊，既明写东晋方面的地利、人和，又暗写前秦由长驱直入到仓皇溃败的全过程。
        民间有词《水调歌头·淮水护建康》，描绘了东晋水师迎战的场面：

残照染淮水，烽火映城堞。

夷狄兵犯南境，嚣焰势如铁。

幸有舟师严阵，剑戟寒光照夜，浩气破苍阙。

舸舰若云聚，壁垒似铜叠。

忆往昔，兴晋祚，志难灭。

江涛怒卷，誓守京阙捍邦业。

鼓角声声催阵，箭矢纷纷迎敌，壮志未曾歇。

待到凯旋日，青史载勋颉。

        在词中，描绘了东晋面临外敌进犯的危急局势，营造出紧张的战争氛围，接着刻画东晋水师严阵以待的英姿，体现出水师的军容整齐、防守坚固。同时，追忆东晋建国的艰辛，展现出水师将士们守护都城、捍卫国家的壮志豪情，生动地描写了战斗的激烈场景。词的结尾，表达了对将士们胜利归来、青史留名的美好期许。
总之，无数历史证明，魏晋南北朝时期，守江必守淮，而淮河东部防线淮安当南北之中，江浙之腰，又是守淮的重中之重，否则南京王朝就不保了，都城南京就更不保了。

        撰稿人孙玉清：江苏省淮安市洪泽区人，洪泽报社新闻中级，淮安市政协、洪泽区政协特聘文史研究员，淮安市大运河文化研究会、洪泽区运河（淮河）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淮安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洪泽区新四军历史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溯源洪泽》编辑部

总  编：夏宝国

副总编：张敏 王海洋 孙玉清 蒋厚健

主办：淮安市洪泽区运河（淮河）文化研究中心 洪泽论坛

出品：洪泽湖大禹诗词研究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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