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孤独的树

黑夜行走 · 发表于 2025-2-12 07:18:20

孤独的树（五）
我第一次看见那棵树时，树皮下有金色的血液在流动。

十五岁的夏日，我跟随父亲来镜沼采药。暮色中的湖水泛着铅灰，唯有那棵伫立在古堤上的青梼树在发光。树皮上布满闪电状的裂纹，最深处那道裂缝像半阖的眼睑，透过剥落的树皮，能看见琥珀色的树脂正缓慢渗出，在夕阳下折射出蜂蜜般的光泽。

"这是雷击木。"父亲用镰刀刮开焦黑的表层，树皮下忽然涌出金液，顺着树干渗入泥土。我伸手去接，那些液体却在触到指尖的瞬间化作萤火消散。父亲慌忙拉着我后退三步，对着古树伏地叩拜。

当晚我发起高热，梦里尽是纷乱的画面：白衣少女在月光下起舞，树根缠绕着青铜铃铛沉入湖底，无数双手将红绸系上枝头。清晨退烧时，父亲说镜沼西岸的村落自古供奉树神，江户时代曾有巫女在树下聆听神谕。

三十年过去，当我以民俗学者的身份重回故地，古堤早已荒草丛生。青梼树依然保持着我记忆中的姿态，只是那道树皮裂缝完全睁开了——焦黑的裂口中央，拳头大小的树瘤正如瞳孔般注视着湖面。树根处堆积着矿泉水瓶和零食包装袋，枝桠上却诡异地系着簇新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

梅雨季节的黄昏，我在树根处发现了失踪的背包客。那个穿冲锋衣的年轻人呈跪拜姿势，双手深深插进树根间的缝隙。法医说尸体没有外伤，可当我凑近时，分明看见有金色丝线从他的指缝流向树干，就像三十年前那个夏日。

湖面突然泛起细密的波纹。湖面上响叮叮当当地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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