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人活极致素与简 · 发表于 2023-12-2 14:39:30

小伙生下来的第一晚，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冬天，很冷。他奶奶怕冻着他，也想让我睡个好觉。用大衣裹着他抱在怀里坐在我床头坐了一夜。后来我经常跟小伙提起，他一直就很疼奶奶。

月子里的时候，我没有给小伙换过尿片，没有给他冲过牛奶。只要听到哭了，奶妈或者爸爸就会及时出现。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晚上也是奶奶带着他睡我脚头。白天跟我睡。我那会压根没做好心理准备当妈妈，每天端详着他的小脸蛋，看着他瘦得鸡爪一样的小手一天天地越来越有肉感，总是隔一阵子伸手去摸摸他的心跳。那会太小了，我总是害怕他忽然没有了呼吸。小伙长到三个月，我都不好意思自称妈妈，不好意思说“来，妈妈抱抱”。就是觉得这个小生命好神奇呀，一点点地长大。

出了月子以后，我也只白天照看。奶奶从来不让我动手做一点家务活，小伙的尿片依然没有洗过，都是奶奶在我们起床前已经洗好了。晚上，都是奶奶带着睡。我好想自己带着睡，不敢说，担心奶奶不高兴。小伙每天怎样穿衣服，都是奶奶说了算。有次，我给他穿条背带裤，没加外套。奶奶来一句“二货”。当时，我就委屈得流眼泪了，赶紧换了一件别的。别人都说我命好，晚上不用带孩子睡觉。白天不用做家务不用给孩子洗衣服洗尿片，自己衣服也不用洗。我也很感激奶奶，从怀孕到生产到小伙六个月，我没干过一丁点家务活。哪怕我想帮忙洗个碗，奶奶都会跟我抢，不让我洗。唯一帮过的忙就是冬天烧锅，可以烤火。就这样一起带了六个月。我在家里呆不住了，就丢下小伙去了苏州。刚开始的时候，每天下班回家就拿着照片哭，心里太想小伙了。

月子里的时候，小伙姑奶奶看着小伙跟我说“小戴呀，这孩子将来长大有出息，你上过学，有文化，一定要自己带。”怀上小伙之前，吃了孕妇禁用的药物。害怕生出来不健康，奶奶太想抱孙子了。那时候东边西边两户都抱大孙子了。奶奶劝我们生，哪怕就是残疾也要生。于是就留下了。孕吐特别厉害。大夏天的想吃莲藕炖汤，买不到。奶奶就和邻居一起去人家藕塘里挖。喝过就不怎么吐了。因为孕吐太厉害，我心里一直不能接受小伙的到来。直到第一次感觉到胎动。才开始激发出我原始的母性。从有了胎动开始，我每天跟小伙互动：说话，唱歌，数数，读故事，每天散步的时候也总是感恩奶奶的付出。晚上躺床上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抚摸肚子，小伙很温和地踢踢我，表示回应。胎动一直都很温和。就六个月摔跤的那一次，小伙不愿意了，一个劲踢我表示抗议。好言好语安抚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小伙出了月子后，我就抱着他看墙上贴的彩画，三个月的时候，坐在摇篮里听我大声读唐诗嘎嘎笑，邻居叔叔说小孩这么小哪里听得懂。我坚持认为小伙听得懂，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听得懂了。因为不用操心家务活，晚上也休息得足够好，六个月里，白天，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小伙身上。给了他满满的爱。

去了苏州以后。我也坚持两个月回家一次。调班一星期回来陪小伙。奶奶说我浪费车费钱。我不管。能经常见到小伙，我就能知道他的脾气性格，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生病的时候，小伙六岁。他每天提醒我按时吃药，晚上拱到我怀里说：“妈妈抱紧我，讲故事听”。那会吃了好多西药丸子，大脑迟钝，只记得《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了，就天天讲那一个。第二年，我爸爸来住了几天。当他说要回去的时候，隔那么远，在河边玩泥巴的小伙不知怎么听到了，扔了铁掀过来一把抱住我爸，央求他外公再住一晚。神奇的血缘关系，那一次他是第二次见到外公。

小伙幼儿园时，买了现在的房子。准备一年级就来县城。后来发生一连串的家庭变故。直到三年级才转来县城。而我，错过了他六个月以后到三年级之前的成长过程。四年级开始，小伙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了，不再像三年级听话。我把他的试卷揉成团丢到垃圾桶里过，也发脾气说过不要他了之类的狠话。可是小伙依然爱我，晚上依然要跟我睡一个床，每天晚上的睡前阅读，世纪广场留下的欢声笑语，礼拜六游乐场里的嬉笑，一起做手工。好多美好的回忆。他跟我说一件事情的时候，会要求我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而我也愿意满足他的要求。五年级的时候，已经不让我跟着我了，也不缠着我陪他玩了。六年级开始住校，第一次，我教他自己收拾行李，告诉他每次列清单，忘记带东西我也不送。这么多年，行李箱一直自己收拾。就上次国庆节回来，我帮他整理了一次。东西太多，我给他展示一下从师父那学的整理收纳技巧。三年级暑假，开始让他自己学做饭，学着收拾自己房间书桌。初中之前，会搭把手帮他收拾。初中以后，我就不管了。我把我自己房间，客厅，还有书房，阁楼收拾整洁，他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收拾一番。别说，要么不收拾，一收拾也是有模有样的，甚至还出乎我意料地好。独立思考处理问题，也是从小就开始锻炼。遇到什么问题都征求他的意见。小伙说我哪样都好，就是脾气一来不得了，妥妥的母老虎。我踢坏过他的卧室门，还是他自己修好的。我气极了就会跟他吼“你给我滚，滚你奶奶那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别喊我妈，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这些话很伤人。高三暑假，小伙怼了我一次。我才意识到我有多伤他的心。虽然每次事后，我会跟他道歉。可是伤痕还在。这也是因为我是他妈，要是别人，早就不会理我了。可是小伙依然对我好。生病了会照顾我，被人欺负知道保护我，还带我接触新事物。上大学后不时地给我发信息。

我们可以聊任何话题。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会听听他的意见，他遇到困惑也会跟我讲。有什么高兴的好玩的都会和我分享。会告诉我他的新的学习计划。他频繁换头像时，我问他一句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他说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说你忘啦，小时候，你说妈妈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你肚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我和我妈妈之间也是。前天晚上我心情不太好，结果我妈第二天跟我说她一夜没睡。我赶紧调整心情。母子连心，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太奇妙。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小伙在家的时候。寒假暑假，我总是控制他开空调的时间，因为我自己不喜欢开空调。现在，我改变想法了。随他自己。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听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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