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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2 19: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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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江苏省南京市 电信
烧红薯
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乡下。房子是土坯茅草搭建的,异常简陋,却冬暖夏凉,东头房属于我和爷爷奶奶。
某个初冬的夜晚,天刚刚黑,奶奶早早焐热了被窝,催我上了床。我钻在满是补丁的却暖烘烘的踏花被里,露出乱蓬蓬的小脑袋,反反复复哼哼着:“奶奶,我肚子饿,奶奶,我肚子饿。”
奶奶微微侧身斜靠着床头,凑着破木柜上煤油灯的光,一边纳鞋底,一边数落我:“晚上粘稠稠的白米稀饭你就只喝几口,香喷喷的玉米碴子炕饼你一口不吃,现在鬼喊饿了。过去,我们年轻那会儿,想口糠吃饱都不容易,你现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抓着针线和鞋底朝着我一拱手,示意她手里有活计,接着埋怨:“呐,不给你赶双新棉鞋,看腊月天不把你脚冻成猪蹄子算该应的,我现在可没功夫给你弄东西吃。该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饿死活该!”可她一转脸,又冲着堂屋喊:“他老爹(爷爷)啊,你聋得啦?这东西鬼喊肚子饿呢,他心里头念着什么你不知道啊,鬼催的,纳个鞋底都纳不安稳。你赶紧去锅膛底下掏出来,不然要糊透心了,还吃个屁啊。”
爷爷也不应声。没过多大一会儿,只见爷爷左右手不停交换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走进东头房,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显然是还有些烫手。我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做晚饭时,爷爷放在柴灰堆里焖了很久的山芋,现在掏出来刚刚好。我已经馋了好一阵了。
爷爷挨着床沿坐下,把被子往里窝了窝。然后,捧着山芋,小心翼翼地剥掉已经烧得又黑又硬的外皮,露出热气腾腾的黄亮亮的瓤来,吹了吹,再一口一口塞进我的小嘴里。
三十多年过去了,爷爷奶奶也都相继离我而去,可每逢冬日,在街边看见烤红薯的摊子,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深深怀念那满口温热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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