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

江苏阿康

我是一个生长在苏北革命老区的农家子弟，小时候沒什么吃的，而秋天是瓜果和各种农作物成熟的季节，那便是我们盼望已久能够填饱肚子的好时光。

虽然长大后，上了师范，当了老师，进了县城，吃穿不愁了，但是每当到了九月开学季，总掂念着农村老家庄院前后的秋。

阳历的九月末，便是农历的八月初，正是中秋佳节的前夕，想这时候，正是儿时我与伙伴们最喜欢的“摸秋“时节。


说摸秋，其实这是我们家乡庆祝秋日丰收的一种流传很久的习俗。

我的家乡苏北地区，地处淮河流域的里下游地区，在洪泽湖东岸，是我国温带和亚热带过渡的气候地带，也称暖温带。到了中秋前后，正是我们这一地区瓜果和农作物自然成熟的时节，番瓜黄，冬瓜圆，遍地是长成的山芋、花生、萝卜和豆荚，还有到处熟了的苹果、梨子、葡萄和木枣……

所有这些到手即可食用的成熟的果实和农作物，当然早已馋坏了各家常常吃不饱肚子的孩子。为了满足孩子们吃饱肚子的欲望，释放大人们喜秋和庆祝丰收的情怀，善良纯朴的家乡人便会允许孩子们在这时节去分享一些自家的这些果实，允许孩子们在秋夜朦胧的月色下，去摘少许别人家的瓜果作物。主人在这个时节不但不怪罪摸秋的人，反而会以此为乐。



小时候，我们一帮大小一二十个经常在一起皮闹的孩子，早早就盼望着中秋时节的到来，除了盼望那又香又甜的月饼，就是盼望这摸秋了。

晚饭后，我们相约聚集在一起，盘算着早已在白天瞄上的那些秋物。在月亮升起前，我们故作神秘地分别潜入到自家或他人家的菜园子或者庄稼地里，采摘瓜果、黄豆、秋玉米，刨挖萝卜、山芋、花生等，不论摸秋摸到哪一家的，大家都快乐无比。

收获成果后，我们便聚拢到一些，这时候霜露已起，月亮已渐渐升高，在凉风习习的秋夜里，我们点上一大堆早已备好的篝火，烧毛豆，拷山芋，分食花生、苹果、梨子、萝卜和大枣，一直快乐到深夜也不思归。

到了天明，各家走出户外，喜看自家地里和庄院前后丢失的东西，虽然有些笑骂，但是没有哪一家人真心怪罪我们的，反而会笑谈和议论起那些小气的人家，把自家地里或庄院前后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或放少了，让我们这群淘气的孩子摸了空，扫了兴。

时隔多年，老家的这一风俗虽然依旧留存，但是现在我每次返乡，平日里只能稀稀朗朗地见到几个人，而且大多数还是留守在家的老人，即使到了放学时分，也难得看到几个孩童的影子。就是到了中秋时节，也不会再见到我们儿时那样成群的嬉闹场面了。


现在每次回到家乡，秋也不用摸了，车到老宅一停，西家的二婶，东院的堂叔，还有自家的哥嫂，附近的一些留守的邻居，他们就把早已采摘好的瓜果梨枣和山芋花生之类的东西，一样样塞上我的车里。虽然每每满载而归，然而总觉得少了儿时的那种秋味。

秋风又起，中秋又将来临，从老家送礼归，看着眼前摆放的满地瓜果，好想再约上儿时的玩伴，再回去摸次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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