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根记者 于 2017-1-11 08:18 编辑
老家大会堂
作者:朱宝树
最近,侄儿在自家微信群里发了几张照片,说是老家大会堂开始整修了,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我家与大会堂仅一墙之隔,我是看着它兴建、兴盛和衰败的。尤其是近几年,每当我回家看到废弃己久、破烂不堪,且随时可能会坍塌的会堂,心里总有一种难言的酸楚。就像看到我家门旁年逾八旬的邻居,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站在门口,见到我们总会打招呼的陈奶奶一样,既感到亲切,又觉得岁月无情。 我的老家在苏北洪泽的岔河,一座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古镇,明清时期这里也曾一派繁荣,水陆码头,商贾云集,出现了欧吴贾等名商富贾。扛曰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淮宝县政府就设在古镇。张爱萍、彭雪枫等著名将领曾坐镇岔河,指挥千军万马扛曰反蒋,同时,也招来了日寇飞机的狂轰烂炸和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屠杀。解放后,老家管辖几经变更,1963年至今,老家一直是隶属洪泽。 战火的摧残,岁月的洗礼,让这座历史悠久、古迹遍野的古镇变得古迹稀存。除了一座具有八百年历史的石桥和散落着的明清风格的古老建筑,很少有让人难忘的地标性建筑,唯有那一座普通的建筑——大会堂。镇政府西迁,新街兴起,让这条古镇的老街变得更加萧条冷清,同时,也让曾经展现岔河政治文化进程和发展的大会堂,失去了昔日光彩,逐步废弃而被遗忘。 说起老家大会堂,一定要说说它的前身会堂。原来的会堂在现在大会堂北边三十米左右,东西走向,南、北面各有两个木质大门,窗户也是木结构,玻璃格扇,油漆门窗,青砖青瓦。会堂北面的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北边就是公社食堂。会堂南边直到我家后面,都是一片居民的蔬菜地。 记不清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拆了老会堂,然后建起了现在这个东西走向的大会堂。新建的大会堂,青砖红瓦,东山头还有一面封山墙,尤其是上面红色的五角星和“会堂”两个大字,显得非常的壮观。那时候,如有人问我家住哪里,我都会自豪的说,“住在大会堂旁边!” 我对老家大会堂之所以有着很深的感情和印象,除了因为相互陪伴几十年的紧密“邻居”,更重要的是它见证着古镇近几十年来发展和变化,尤其是与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有着太多的关联。我对老家的很多记忆,几乎都与会堂有关。 大会堂是抓“坏人”的地方
这是我儿时最深的记忆。记不清是哪一年,几次看到有好多穿着黄军装、带着红袖章的人,把几个头戴高冒子的“坏人”带进会堂,还会听到里面不停的喊口号。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去看热闹,都会被带着红袖章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拦在门外。我们常常围着会堂转几圈,然后站到岁数大一点的伙伴肩膀上,从窗户往里看几眼。有时看到台上戴高帽子的“坏人”站着,也有时是跪着的,甚至还有几次那些“坏人”又被推着走上了街。那种情景已成为我永恒记忆,长大以后才知道,那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批斗会。 大会堂是迎接城里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地方
好像是在1968年前后,那个时候,一批批来自城里的、学生模样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们,下车以后都会聚集在会堂里外。他们每个人带着行李,兴高采烈,有说有笑。直到下午,他们才几人一组,高高兴兴地跟着本地叔叔阿姨们走了。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小孩子就一直挤在他们中间看热闹。若干年后,我才真正感受到,就是当时这些年轻人,以及后来陆续下放到老家岔河来的老干部、知识分子,让我们这个有着一定历史文化积淀的小镇受益匪浅,尤其是我们这一代当时的青少年,受益更深。
大会堂是让全街居民下放到农村的地方 好像是在1969年寒冬的一天,全街居民、各家各户都要求派人到大会堂开会。这是老街居民刻骨铭心,也是空前绝后的一次会议。我母亲开会回来对全家人说,公社让全街人都要下放到农村去。我当时觉得,可以去农村玩,是很开心的事情。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雪下得也特别的大,河面全部冰封,可以走人。春节前,我家和全街居民一样,在生产队社员的帮助下,有的把床板放在冰面上做雪车,有的用小车拉着全部家当,冒着大雪搬家。仅仅几天的时间,全街大家小户全部来到指定的生产队农户家,就这样安家落户了。从此,老街居民与所下放的生产队,结下了十年的情缘。当时搬家的情景,以及十年时间的下放生活,令我终身难忘。 大会堂是我第一次看样板戏的地方
公社组建剧团排演样板戏是在哪一年,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们都是在大会堂里排练的,而且剧团绝大多数人是下放的知青。他们在排练时,经常到我家打开水。后来我们也习惯了,每天上午准备两瓶开水,他们拿去喝完了,中午把空水瓶送回来,下午再继续。剧团里的陶飞啊、猴子啊、大胡子,还有现在著名的影视名星陶泽如等等很多人,当时与我家父母和哥姐都很熟。会堂第一次演样板戏,剧团送给我们家几张票,我和父母、哥姐早早地就进场坐到了前面,于是,我成了老家同龄人中较早看到样板戏的人。正是当时下放知青们,带动了全公社和各个学校文艺活动的开展。 大会堂是每年召开“三干会”的地方
那个年代,公社在每年的春节前后,总是要召开“三干会”的,会议历时3至5天。他们自带粮食和肉菜,吃、住均在街上的居民家中,几乎所有人家都会住上开会的人。“三干会”的最重要内容是发奖,谁能从大会堂领到奖状或奖旗,那就是最大的光荣啊!绝大部分都是敲锣打鼓领回家的。哈哈,当时我们眼中的大会堂发奖,不比现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发劳模奖差多少啊! 小时候的很多记忆都与大会堂有关,看到大会堂就会想起往事。1979年,我离开老家到县城工作以后,对大会堂的记忆就不多了。有几次,还是在回家的时候,巧遇了在大会堂召开“万元户”表彰大会和“严打动员大会”等等。随着时代的发展,镇政府的西迁,新街的兴起,大会堂原有的功能在逐渐退化,后来就成了电影院,再后来就被彻底废弃了,以至于“沦落”到现在破烂不堪,甚至随时可能坍塌的地步。 春节又要到了,尽管我的父母已升天多年,但是,我们兄弟姐妹都会像往年一样,在大年三十的那天,不约而同地回到老家团聚,拜祭父母和先祖。期盼今年的回家,我能亲眼见到大会堂开始整修,逐步恢复它部分应有的功能。最近,我不断听到老家传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尤其是岔河镇将立足“打造重点镇、融入白马湖”,谋求转型发展新突破等等,我打心底里为老家而高兴。我相信,我的老家——岔河古镇,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充满生机,再度辉煌!老家大会堂也一定会焕然一新,重现昔日光彩! 2017年1月10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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