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于行 发表于 2021-6-23 14:32:12

菜汤里的初恋

    1979年7月,我从村中学唐圩中学转学到镇中学岔河中学读高一,开始了崭新的学习生活。正值恢复高考不久,考大学的热度同这年夏天一样高烧不退。学校位于岔河老街的西南角,高高围堤上的碎砖路把学校和老街连接起来,年少的我曾经无数次沿着这条高低不平的河堤到老街买东西。学校的东面、后面是一个池塘,长着一些零乱的荷花,也是学生洗碗洗衣服的地方。新学期分班时,高一级按好差程度分成丁丙乙甲四个班,丁班是学生向往的最好班。虽经父亲的百般努力,我还是遗憾地被分在了高一丙班,虽与丁班一路之隔,但心里落差很大,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离大学梦也远了一条街。班主任点名时,我听到了晓寒的名字。啊!她也和我在一个班。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窃喜,冲淡了坐在丙班的稍许失落。她就坐在我前面不远的第三排,和街道上的一名漂亮时髦的女生同桌。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晓寒从邻村小学转到我们学校和我同班。晓寒,性格活泼,聪明伶俐,穿着朴素,特别能干,这些独特的个性禀赋,让正值总角之年的我心生喜欢,甚至着迷。我会关注她平时穿着打扮和听课的神情,课后留意她和哪些同学踢毯子、抓泥球或挤抗。蝉鸣蛙噪的夏天,有时我故意在晓寒上学的路上等她,远远地看着她径直走来,自顾自地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或画画,希望引起她的注意或好感。晓寒会好奇地朝蹲在地上的我望一眼,并没搭话就径直走向学校。有一次,妈妈让我去晓寒家所在的村借鎌刀,放学时和晓寒她们排成一队走回去,心里不知有多兴奋和幸福。“四夏”大忙,学校组织去晓寒家所在的村帮生产队插秧,我恰好被分在晓寒家吃饭。劳动半天后,腰疼腿酸的我坐在晓寒家门槛上,看着晓寒能干地拿着淘米篮淘米,那种干练自负的表情深深印在情窦初开的脑海里。虽然我这样单相思般地莫名地喜欢晓寒,但在学校中并没有和她有多少交集,也没说过几句话。如今命运这样的安排,给了我与晓寒重续前缘的机会,这真是开心不已的事。开学后,我们立即转入你追我赶的学习竞赛中。上个年级,岔河中学有一名学哥考上了大连海事学院给全校的新生以极大地鼓舞,让十分迷惘的我们在黑茫茫大海上看见了一丝光亮。与学习同苦的还有学校的伙食。通常每学期,学生会从家里背来上百斤米到学校换成饭票,中午时分,两个值日生从食堂抬来一捅米饭和一桶上面飘着几个咸菜叶的菜汤到教室,打给订饭订汤的学生。我订了一盒饭没订菜汤,这一分钱咸菜汤只有条件好的学生才舍得订。中午的菜我通常用萝卜干将就一下,有时是开水泡饭或者干刨。秋冬季节会把妈妈做好的萝卜烧肉或小鱼咸菜装在麦乳精瓶里带到学校改善一下伙食。炒面是每个住校生必备,如同现在的方便面。学生带来的炒面分小麦炒面和糯米炒面,前者是大路货,后者属奢侈品。炒面加糖才好吃,不加糖也能将就填饱肚子。晚自习后,宿舍里的炒面香味混合着五味交杂的臭味扑面而来。尽管生活这么艰苦,但我学习还是一刻没有放松,每天天没亮就起床进教室看书,晚上要到十一、二点才回宿舍。晓寒家在农村,条件比我还艰苦,学习也很拚,每天凌晨当我前脚刚进校室开灯她后脚就进教室,时间长了有一种不约而同的愉悦。晚上,也到很晚才一同关灯回宿舍,在共同学习中心照不宣地为彼此加油鼓劲。有一次晚自习灭灯后我还破天荒地摸了一下晓寒的秀发,那是青春碎片里喜欢的一个人的情不自禁。期中考试前一个月,班主任宣布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好的同学可以调剂到丁班。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根救命稻草,因为进丁班是我当时梦寐以求的理想。我铆足了劲,发奋学习,但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了,咳嗽多日不见好转。离家远,年轻的我就这么硬扛着。又一天午饭时分,值日生喊我打菜汤,我心里滴咕一下,没订啦?可值日生说有我名字。每天喝着这份不明不白的咸菜汤,感觉生活突然变得有滋有味了。可是,谁在这个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年代为我订了份咸菜汤呢?
    期中考试,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选调到丁班,咸菜汤的事湮没在繁重的学习中,晓寒没有考进丁班也难得看到,联系更少了。固执刻苦而饱含信念的高中学习时光匆匆而过,仿佛一刹那高考就已临近。1980年我和岔中全校的四个班同学兴致勃勃踏进高考的门槛,结果很惨,全军覆没,全校连一个中专也没考上。虽然落榜但我幸运的被县中补习班录取,考大学的梦想再次在心中燃起。抱着自古华山一条路的信念,我们这些复读的学生,白天在教室里认真学习,晚上熄灯后又在路灯下夜以继日地攻读,经过春夏秋冬365个日日夜夜的寒窗苦读,我又一次站在高考拥挤的门前。苦心人天不负,我终于金榜题名,生活顺风顺水,毕业后不久便很快结婚成家。轻松的工作优裕的生活,淡忘了曾经的岁月。
    在一次同学聚会纸醉金迷的夜晚,说起当年的同学往事,同村的一位女同学告诉我:这份菜汤是晓寒帮我订的,为我冲刺丁班时补补身体。如烟的往事带着岁月的风尘清晰呈现在脑海,恍然就在昨天。霎那间,我红了双眼,强忍着没有流下的泪。晓寒家境那么困难,还挤出三毛钱为我订了一个月的菜汤,这份珍贵的情谊被我浑然无知地轻视在角落,这是多么遗憾感伤的事啊!世上的菜汤有千万种,也许这份菜汤最廉价,可是它穿透人心的咸味中饱含着感情的泪花。或许,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一份珍贵的爱情就像秋日的天空一样云淡风清,在人生路上急切向前的我错失了后来的你。刘若英在《后来》中唱到: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新贵小张 发表于 2021-6-23 15:17:52

那时的情最值得回味!

白马渔仔 发表于 2021-6-23 15:18:52

唐圩老乡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73.png

searainbow 发表于 2021-6-23 15:37:28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上贴忆初恋,下贴含饴弄孙。这就是所谓的光阴似箭吗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18.png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18.png

顾全大局 发表于 2021-6-23 16:54:31

最后没有和晓寒走到一起,楼主一生的遗憾,有些事 过去了就过去

秋日风铃 发表于 2021-6-23 20:38:37

错过的总是最好的风景

往事如风2 发表于 2021-6-23 21:53:18

一段唯美的爱情故事,硬是让一个读死书的傻子毁了,你丢失了自己,贏得世界又何妨?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48.png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48.png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48.png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48.png

明日之后 发表于 2021-6-24 01:43:23

这个预言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要想知道一份菜汤真正的味道,赶紧把房子车子票子送人,在去喝碗菜汤不但味道好,连人生都能品味出来。真是不记富记穷,不思身边人却思过去的菜汤,有意思吗?你要是和她走一起来,想过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吗?多思思身边人的好,她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没事寻摸什么菜汤的由来。服你了

洪湖边的女人 发表于 2021-6-24 08:56:35

拜读,写得真好!

敏于行 发表于 2021-6-24 11:07:16

明日之后 发表于 2021-06-24 01:43
这个预言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要想知道一份菜汤真正的味道,赶紧把房子车子票子送人,在去喝碗菜汤不但味道好,连人生都能品味出来。真是不记富记穷,不思身边人却思过去的菜汤,有意思吗?你要是和她走一起来,想过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吗?多思思身边人的好,她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没事寻摸什么菜汤的由来。服你了

https://app.hongze.net/public/emotion/face_049.png回忆一下

洪泽区创业中心 发表于 2021-6-24 11:43:50

没虚构?

敏于行 发表于 2022-10-16 18:20:51

今年与初恋三十年后重逢,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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